又陪著王國棟在外面轉悠了一大圈，但是鑒於現在的天氣太冷, 而且大過年的, 幾乎家家戶戶都是在家裏準備過年的東西, 部隊的家屬樓自然也是這樣的, 所以少有人在外面，氛圍冷冷清清, 夏維維就覺得, 走在寒風中的自己和王國棟兩個人，就像是傻瓜一樣。

為了避免當傻瓜, 她很快就提出了告辭。王國棟雖然不舍得, 但還是將她送到了崗亭那邊。他自己的對象，他是了解的, 有時候看著是嬌嬌弱弱，像是個小孩子一樣的，但真等做決定了，那就是再也不會改了。

雖然舍不得, 但……只能盡早的結婚了，將人綁在自己身邊，那訓練回來就能見面，逢年過節也能一起過了。

夏維維回去的速度也很快，大約是跑出來經驗了, 居然比來的時候還節省了一點兒時間，但是再怎麽節省，到縣城那邊的時候, 也已經是晚上兩三點鐘了。路過一個村子，夏維維的腳步就忽然頓了頓，要是她沒記錯的話，這就是那個傻子所在的公社了。

傻子已經嫁人了，王媛媛打聽過來的消息，男方那邊雖然不是傻子，但是個侏儒，一米左右的身材，家裏還有好幾個兄弟姐妹，條件並不算是很好。

傻子也不知道自己曾經被欺負過，傻子也不知道自己曾經掉過一個孩子，傻子也不知道以前的生活和以後的生活有什麽區別。但這件事情就像是一根魚刺紮在夏維維的心裏，所以路過這個村子，夏維維莫名其妙的，就想站一站了。

然後，她就聽見了幾句話音。

“還是我運氣好，前段時間去紅旗大隊那邊，正好遇見了那個傻子在村邊玩兒，我一顆糖就將她哄走了……”

“嘿，老哥你行啊，傻子你都要啊？”

“這你就不懂了吧？咱們是找女人，又不是娶媳婦兒，只要能用，舒坦了就行，傻子怎麽了？傻子更好呢。”

“趙老哥這話對，傻子更好，她不知道事兒啊，你給個糖果什麽的就能上了，上完了還不用擔心被人發現……”

“還是趙老哥聰明 ，將人哄到紅旗大隊那邊，咱們村的人就不知道這事兒了，以後也不會找到咱們趙老哥頭上。只可惜，這傻子嫁人了，以後就不好哄出來了。”

“這有啥，那頭就是個侏儒，一寸丁，回頭咱們將傻子哄出來，他還敢怎麽樣？這樣，你們等著，回頭我將人給弄過來，咱們兄弟幾個一起玩玩兒。”

“我倒覺得這事兒不太好，趙老哥，你知不知道那傻子之前，懷了孩子了？”

“你這人，太沒意思，給我說懷了孩子是啥意思？總不能說這孩子是我的吧？這傻子我能哄到手，別人就哄不到手了嗎？還不知道是誰家的雜種呢，可不能賴在我身上。”

“到底是個孩子……”

“孩子咋了？孩子稀罕了？咱們幾個，誰家裏不是三四個孩子？要是男孩兒還能金貴點兒，要是女孩兒，咱們扔到山溝裏的女孩兒還少了？你家扔你家閨女的時候，也不見你稀罕啊。”

“就是就是，那傻子生的，說不定還是個傻子呢，哎，這樣的話，說不定生下來也是好事兒呢，等長大了，咱們就又能哄著玩兒了，聽說那十五六的小閨女，嘿，你們懂？”

裏面一陣哄笑聲，夏維維面色就帶了幾分陰狠，伸手招呼了郭大爺：“你和董大爺一起進去，給他們一個教訓。”

郭大爺也很氣惱，傻子雖然傻，但到底是個人，他們這樣的畜生，不光想著糟蹋傻子，連人出嫁了都還不願意放過，實說是畜生都糟蹋了畜生這兩個字。

董大爺家裏也有女兒，最是恨這種糟蹋人的牲口了，兩個鬼當即沖進去。

冷風將房門撞開，先是撲滅了煤油燈，然後桌子上的麻將牌就像是長了翅膀和眼睛一樣，就瞄準他們口中的趙老哥，劈裏啪啦一陣砸。

“你說我媽很好哄？還想再哄一次？”郭大爺捏著嗓子問道，董大爺在一邊補充：“還想找十五六的小女孩兒？你看我行不行？我今年還不到一歲呢。”

兩個鬼變成小嬰兒的樣子，青黑的身體，猩紅的眼睛，帶著血的嘴巴，長指甲的手指頭，笑起來就像是厲鬼，哦，比厲鬼還要可怕，因為撲過來咬在身上，那劇痛，痛的之前的趙老哥，還有說十五六的小女孩兒最好的那個男人，嘴裏是哭爹喊娘。

夏維維蹲在對面的房頂上冷眼看著，這裏面這麽大的動靜，她是半點兒沒遮掩。她能聽見下面的屋子裏，有人窸窸窣窣的開了窗戶，看了兩眼就趕緊關上了。

周圍也有好奇的人家，但多是聽了兩聲就算了，沒一個人敢往這邊來看看。

“你這個東西這樣骯臟，我幫你除掉吧。”郭大爺笑著伸手，變化出來的小爪子捏在趙老哥的褲襠下一使勁，那一聲慘叫啊，能將整個村子裏的人都給招來。

夏維維很淡定的給自己身上拍了個隱身符，然後蹲在房頂繼續看著。

大約是這慘叫聲實在是不好忽略掉了，有那膽子大的，就開始往這邊來了。

郭大爺和董大爺一會兒變成陰森森的女鬼，一會兒變成黑漆漆的鬼嬰，尖利的女聲，詭異的童聲，硬是將往這邊來的人又給嚇退了一半兒。

最終到達門口，就只有五六個人。夏維維能聽見他們說話的聲音，一個是村長，一個是公社裏的民兵，過年嘛，休假在家呢，還有兩個是趙老哥家的人，堂兄，還有親弟弟。還有一個，是那傻子的家裏人。最後一個，是另一個男人的家裏人。

那傻子家裏的，是被另外一個男人的家裏人給硬拽來的。

“傻子好不好騙啊？”

“傻子好不好玩兒啊？”

“要不然你變成傻子試試？”

“你不是喜歡傻子嗎？那你兒子你閨女都變成傻子好不好？”

“你不喜歡和傻子玩兒啊，可傻子喜歡和你玩兒啊，你也變成傻子好不好？”

郭大爺和董大爺一聲接一聲的問道，村長他們在外面吆喝：“趙狗蛋，你們在裏面幹啥呢？有事兒出來說？”

“出來啊，不出來！不出來！”郭大爺將房門開開關關，開的時候特別緩慢 ，嘎吱嘎吱的，關的時候特別迅速，房門都要被甩掉的那種，偶爾再給他們一對兒紅眼睛看。

村長他們忍不住就後退了幾步，趙狗蛋是個膽子大的，房門開開關關，他就連沖著房門爬過來，但每次剛到門口，就又被拽回去，兩三次之後，他自己都絕望了，只能伸手往外面喊：“救救我，救救我。”

村長是不想管這事兒，可他是村長，猶豫了一會兒，就撞了撞傻子的爹，傻子爹裝傻：“啊？叫我幹啥？”

“裏面不是你閨女嗎？”村長問道，傻子爹一臉無辜：“我閨女活的好好的，剛嫁出去了呢，誰說是我閨女來著？”

“不是他閨女，是外孫女。”趙狗蛋的堂兄說道，略有些不耐煩：“既然是你外孫女，你喊兩聲，讓她別搗亂了，要不然，這人要是折騰出來問題了，不得你家賠償嗎？”

“你說讓我家賠償就我家賠償啊，你有證據說裏面的是我外孫女嗎？要不然你喊兩句，說不定是你家外孫女呢？”傻子爹也不是個好脾氣的，媽蛋，閨女在的時候你欺負我閨女，現在我閨女嫁人了，你們還欺負我家，是不是看我真不會發火啊？

外面沒說個四五六呢就開始吵起來了，裏面是慘叫一聲接一聲，郭大爺和董大爺深谙可持續發展的道理，並不會一次將人給弄死，都是挑著那讓人感覺疼的地方來，掐一把，踹一腳。

夏維維蹲在房頂又看了半個小時，看傻子的爹一甩袖走人了，就點了點門板，給郭大爺一點兒暗示。於是，郭大爺擡著門板直接撲出來，將村長和趙狗蛋家的人，還有另外一家的男人，給一下子拍在了門板底下。

然後笑嘻嘻的告辭：“我們今天玩兒夠了，就先走了，下次你們再想玩兒，還找我們啊，或者我們來找你們，今天玩兒的很開心呢。”

清脆脆的童音在園子裏響過，然後，一陣冷風在院子裏很囂張的轉了兩圈，尤其青睞村長，恨不能薅著村長的頭發將村長給帶走。

“玩兒的真的開心？”夏維維笑瞇瞇的問道，郭大爺搖頭：“咦，別提了，那幾個人也不知道多久沒洗澡了，身上臭的啊，我原本還想咬幾口來著，然後實在是沒辦法了，就只能換成手了。”

董大爺也笑：“不光是沒洗澡身上臭，那棉衣，也不知道是幾年沒拆洗過了，那味道，簡直了，酸臭酸臭的。”

夏維維也覺得自己心情好：“之前一直覺得這事兒憋在心裏一口氣，現在這口氣出來了，我看以後誰還敢打傻子的主意。”不光是那一個傻子不行，別的傻子，最好也別打主意。

“你倆有空就去轉轉，有事兒了早提醒我。”夏維維叮囑道：“事情要是辦好了，你們兩個也是功德的呢。”

有了功德就好投胎，沒看小說或者電視裏，那些運氣特別好的人，都是上輩子有大功德的人嗎？做好事兒是不會吃虧的。

郭大爺和董大爺忙應了一聲，章明遠遠迎過來，聽見他們說話，就笑道：“咱們這一片，鬼怪作亂是肯定沒有的，只要是鬼魂，都知道這一片是誰罩著的。但是，要是人類自己搗鬼的話，我們就沒辦法先一步給看出來了，畢竟，人心難測。”

上一秒種親親熱熱說話的兩個人，下一秒鐘說不定就要翻臉拳腳相加了，他們三個雖然是鬼魂，飛的挺快的，但是，也不可能將所有的人都盯在眼裏吧？

“你們看著就行，發現了就和我說一聲，沒發現就當是老天爺不讓我們發現吧。”夏維維的態度倒是很寬和，她並不是聖人，所以也不打算將所有的事情都攬在手裏。再說了，這世上還有警察呢，她要是啥事兒都做了，要警察有什麽用？

後世有不少人說起什麽社會新聞來就先罵警察，但是，夏維維敢保證，這些鍵盤俠，在遇上事情的第一時間，也是報警找警察。

一袋大米裏面不可能所有的米粒都是好的，但也不能因為一個壞的，就覺得所有的都是壞的。

夏維維到家的時候正好是四點鐘，王媛媛在她的床上水的香噴噴的，夏維維並沒有潔癖，所以對於好朋友睡自己的床鋪什麽的，並不覺得有什麽。她躡手躡腳的進去看了看，然後就悄聲去了廚房。

本來是想早點兒開始捏餃子的，但進門一看就忍不住楞住了，案板上放著的都是捏好了的餃子，有平時吃的那種瘦長的，也有特意捏的元寶的，還有一把面條。

這邊的習俗，就是初一早上吃餃子，還要吃帶面條的餃子，這個有個俗稱，叫做金絲纏元寶，是老百姓很直白又很樸素的一種新年願望。

中午則是團圓飯，大餐。實際上全國各地吃團圓飯的時間都不太一樣，南方那邊是偏向於晚上吃的，大年三十晚上團圓。北方這邊，大多數則是初一吃，中午或者晚上，中午居多，也是新的一年新的團聚。

夏維維入鄉隨俗，看著時間還早，又不想進去驚動了王媛媛，就開始躡手躡腳的處理中午要做的菜。他們三個人吃飯，夏明明懷孕了，再加上已經嫁人，就只能是在何家吃飯，所以這一頓就章一行和王媛媛，再加上夏維維自己。

章陽年紀還小，不能算在裏面。

以前跟著陳照的王大叔，已經回鄉了。陳照的牌位，是魏友山帶走了。

夏維維先找了三個碗，將蔥姜蒜給切碎備用。然後是各種肉，雞肉切塊，豬肉切丁，羊肉切片，魚上開花，然後該腌制的就腌制起來。她的廚藝不算好，但鍛煉了這麽長時間，也算是拿得出手了。

“哎，你什麽時候回來的？”差不多六點鐘，王媛媛忽然在外面掀開了門簾：“我還想著你今天早上回不來呢，打算早上給你留一碗餃子就行了，沒想到你居然趕回來了，這速度挺快的啊。”

“那是，我說是要回來，那肯定會回來的，這會兒開始燒水煮餃子？”往年倒還有祭拜這一項的，拜祖宗，拜竈神，拜保家仙，還有門神，玉皇大帝，全都要拜一遍兒。現在不能拜，就只能是在院子裏點一堆的旺火，象征明年紅紅火火。

“嗯，開始煮吧，七八點鐘就該有小孩子來拜年了。”王媛媛笑著說道，柴火是昨天晚上就抱回來的，塞到竈臺裏，用玉米芯給點燃，然後放上大鐵鍋，第一鍋水是用來洗漱的，第二鍋水才是用來煮餃子的。

七點鐘，章一行帶著章陽過來，章陽還沒睡醒，小孩子嘛，第一次天不亮就起床，還有些迷迷瞪瞪的。章一行將熱毛巾給他貼臉上，小孩兒就哼哼唧唧有些不太願意了，但是他從小懂事兒，估計是從出生開始，哭鬧也不會有人理會，所以就長了記性了。別看小孩兒年紀小，心裏也是會有陰影的。

夏維維笑瞇瞇的將餃子吹冷了放在他面前：“吃一個？”

小孩兒猶豫了一下才張口，香噴噴的味道在嘴裏蔓延開，小孩兒的眉頭就舒展開了，沖著夏維維招手，想要自己拿勺子，夏維維就將勺子給他了，小孩兒都快兩歲了，也該自己吃飯了。

“昨天什麽時候回來的？”章一行在外面問道，夏維維也沒隱瞞：“早上四點多回來的，又去旁邊公社一次，領著郭大爺他們鬧騰了一回。”

王媛媛在一邊好奇：“鬧騰什麽？”

“那傻子的事情。”夏維維解釋道，王媛媛恍然大悟，一拍手：“該，就該讓他們知道欺負傻子也是有報應的，那你是怎麽鬧騰的？”

“就是鬧個鬼什麽的。”夏維維含糊說道，章一行警告道：“下次不許多做這樣的事情，你自己仗著有本事就胡鬧，有沒有想過萬一人家要是找了比你本事更高的人來對付你呢？也別以為有國家在你後面撐腰，你這樣自己私自行動，一次兩次的，國家還能看在你的本事上，愛才惜才，但次數多了，他們就會覺得你恃才傲物了，你都不將律法放在眼裏了，以後還有什麽能約束你？”

夏維維忙點頭：“師父說的是，我知道的，我心裏有分寸。”

“有分寸就好，千萬可別鬧出什麽人命來，最好了還是別私底下做這些事情。你自己知道你沒將人給折騰死，可正好要是有人想抓你的把柄呢？”回頭將人給弄死了，在葬到夏維維頭上，夏維維可就洗不清了。

“或者是事後人家出了什麽意外，你豈不是冤枉死了？”章一行又說道，夏維維忙點頭，她知道章一行是為了她好，要真是什麽話都不說，那才是將夏維維當外人呢。

王媛媛忙端著餃子過來打圓場：“大年初一呢，多吃餃子，金絲纏元寶，希望我們明年都能發大財。”

黑金也湊過來哼唧，夏維維就給黑金倒了大半碗的餃子：“咱們過新年，黑金也過新年，希望明年黑金能長的高高壯壯，然後給我貢獻更多的黑狗血。”

黑金甩了甩狗頭，就當是沒聽見夏維維在嘰咕，只管將腦袋埋在狗盆裏，美食在眼前，剩下的什麽話都別說了，說了也聽不見啊。

幾個人歡歡喜喜的吃了餃子，八點左右就有小孩子來拜年了。一般來說，小孩子都是在大孩子的帶領下，往本家長輩家裏去拜年的，夏維維和章一行還有王媛媛他們幾個，在這村子裏都沒有長輩，本不該是有小孩兒過來的。

但架不住夏維維這裏東西多啊，有時候她自己在外面吃個糖果，都能遇見小朋友眼巴巴的看，也不是說小孩子要了，就是小孩子雖然嘴饞，卻不開口，就更讓夏維維憐惜了。

糖果這種東西，她吃過更好吃的呢，所以這不太好吃的，少吃點兒也是可以的。

再說了，外來戶嘛，正好討好一下小孩子，在小孩子裏人緣好了，大人們也會多一層好印象。夏維維的算盤打的多精啊，反正每年也就是一包糖果而已。她還是買得起的。

“來來來，排隊站好啊，一個人三個。”看見小朋友們上門，夏維維就趕緊去屋子裏拿糖，出來一拍手，小朋友們就趕緊的開始排隊站好。

夏維維一個個的發過去：“拿好了，不許搶別人的知道嗎？只能吃自己的，下一個，不許領第二次知道嗎？我看見你剛才插隊了，退回去。”

“好了，發完了，趕緊的去玩兒吧。”手裏一包糖果發完，夏維維直起身體，小朋友們笑哈哈的跑開，有出門商量要糖紙的，也有吆喝用東西換糖果的，門外的事情，夏維維就不摻和了。

章一行出門找羅大爺他們打牌，麻將或者撲克，還有一種叫做小骨牌的，夏維維不太會這個，但羅大爺特別精通。

章陽留給夏維維和王媛媛照顧，她們兩個剛在桌子上放好瓜子，就有知青點的人來拜年了，當初說夏維維酸話的也會來，但夏維維一般上不太計較這種事情。

本來嘛，大家都是知青，應該是處境一樣的，但偏偏夏維維，不光是買了自己的房子，明年還能去省城上班，這就讓人有些眼紅了。

夏維維一般上都是將那些酸話當成表揚聽的。

“明年什麽時候上班？”有人問道，夏維維笑瞇瞇的：“過了十五去報道，他們那邊已經分好了宿舍了，我直接住過去就行了。明年我不在這兒了，到時候還請你們多照顧一下我師父。”

這消息是王國棟說的，之前她去部隊，正好王國棟就將這事兒說了一下。因為夏維維的年紀問題，所以暫時的，她就只能當個實習醫生，工資不算很高，一個月二十，但有餐飲票，醫院內部的，加起來也算是有三十塊錢了。

難怪人人都想當大夫呢，這個工資，可以說是高級工了。

“有宿舍啊？那你不還得帶被褥過去啊？”另一個人問道：“要不然我們送你去吧？正好可以看看你住在哪兒，下次去省城玩兒了，就可以去找你了。”

“不用你們送，到時候我自己可以去。”夏維維擺手，她和這一批的知青不算是太熟，所以也沒打算培養感情。

“是不是看不起我們？不想我們去找你玩啊？”那姑娘就不太樂意了，夏維維看她一眼，心裏點頭，姑娘你算是有自知之明了，還真不想和你們一起玩兒呢。

但明面上話不能這樣說，夏維維繼續笑瞇瞇的：“那肯定不是，我就是擔心你們花錢，你們想想，從咱們村到省城，一路上這路費下來就是一塊多了，再加上來回的，那就是兩塊多了，這錢你們自己留著還能吃兩碗羊肉燴面呢。”

五毛錢一碗基本的，就是帶兩片羊肉，八毛錢可以加幾片，一塊錢的話，那就是半碗羊肉了，奢侈的很吶。

“路費是一回事兒，你們再算算時間，我自己的話，早上出發，下午三四點能到，正好鋪蓋整理一下，能去醫院食堂吃飯了，你們呢？回不來了吧？回不來住哪兒啊？我那宿舍你們肯定是住不下的吧？打地鋪人家那宿舍的人會願意？住招待所的話，這又是一筆錢了。”

更何況，招待所也不是你想住就能住的，沒有介紹信和證明信，你連招待所的大門都進不去。趙隊長可不是羅隊長，你說想去省城玩玩兒，羅隊長很輕松就給開了證明了，但趙隊長呢，開玩笑呢，還去省城玩兒，地裏的活兒幹完了？過了十五六，不正好開始澆地嗎？不澆地去拔草也行，一冬天過去了，地裏的草苗也開始冒頭了呢。

“還有這吃的，我自己的話，一頓幹糧就打發了。你們要去送我的話，我不得招待你們吃喝嗎？”夏維維說道，那姑娘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了：“小夏你那麽有錢，還在乎一頓飯？”

“我有錢也是我自己辛辛苦苦賺來的啊，我明明自己就可以將被褥拎過去，非得請你們吃一頓，花我一筆錢，然後再將我送過去？我傻的嗎我？”夏維維毫不客氣，那姑娘頓時氣得臉色通紅，王媛媛噗嗤一聲笑出來：“你真為這頓飯去的啊？我剛才還以為你姐妹情深，舍不得我維維姐，想要展示一下同志之間的友情呢。”

“你們，你們欺人太甚！”小姑娘臉皮薄，眼眶紅紅的沖出去了，夏維維笑嘻嘻的招呼其他人：“來，吃瓜子，咱們都是知青，本來應該是互幫互助的，以後你們要是有什麽事情想找我幫忙，也別客氣。我走了之後呢，你們也多照看照看我師父，回頭我肯定謝你們。”

她這話一說，本來想跟著走的幾個人就又坐下來了。互相幫忙這話說的太對心思了，夏維維她都走出來了，以後不管是什麽機會，她只要提一兩句，說不定自己這些人也就能跟著進城了。

就算不能回鄉，進城也是個好選項啊。

夏維維則是又去廚房拎了茶水過來，炒瓜子的時候她放多了鹽，吃多了太鹹。

初二那天，夏明明一早就過來了，給夏維維帶了她買的點心：“本來是想親自炸點兒肉丸子什麽的，可家裏沒油，何家那些我又不太想用，用多了何廣明的大嫂就臉不是臉的，我就索性買了些點心過來。”

夏維維特別吃驚：“現在鎮上的供銷社還開著呢？”

這可不是後世，大年初一下午各個百貨大樓超市就開門了，一般上都是二十七八關門，然後初六才開門。有的更晚，初九才開門。供銷社算是國營的，所以多是初六開門。

“沒開，但你要想買，哪兒都能買。”夏明明含糊的說道，夏維維皺眉看了看她：“那你可別做什麽犯法的事情啊，套不然你哪天進去了，我可不給你送飯。”

“你這臭丫頭，嘴巴就不能說點兒好聽的？”夏明明很無奈，伸手捏了捏夏維維的臉頰：“放心吧，我可不會做犯法的事情，就算不為了我自己，也會為了我肚子裏的孩子想想的。”

“你去省城的事情確定了？”夏明明問道，夏維維不得不再宣傳了一次，搞的夏明明特別煽情，眼睛都紅了，拉著夏維維的手說道：“你出息了，我就放心了，以前我總擔心，王國棟的職位太高了，他這個年紀，能做到中校的位置，不是個簡單的，你看你姐夫，和他差不多大的年紀，到現在了，才剛是個副連長，這都差了幾級啊。”

“現在你有了正式的工作了，你們倆就算是門當戶對了。”夏明明又笑：“我就不用擔心他們家瞧不上你了。”

“他們家瞧不上也沒關系。”夏維維嘟囔道，並沒有將王國棟的家事對夏明明說，反正她和王國棟，也還沒決定結婚，所以這事兒也用不著太著急說。

姐妹倆嘀嘀咕咕的說了一會兒的話，然後一起去廚房忙活。王媛媛是個有眼色的小姑娘，今兒一早就回知青點了。

過了初十，夏維維就開始絮絮叨叨的交代章一行了，什麽該吃就吃，該用就不用，不能節省，不為自己也為孩子著想之類的。她之前秋收的時候還趕著去賺了工分，留到年底也換了糧食，她就不帶走了，都給章一行留下。

郭大爺是毫無疑問，他要跟著夏維維走。章明猶豫了一番之後，則是要留下，三個鬼裏面，他本事不高不低，算不上特別好，跟過去也是拖後腿，不如留下來養老。他本身也是沒什麽野心的，也不指望長長久久的停留人世間，報完仇之後，要不是還照看著章一行，他估計早就投胎了。

所以，不能本末倒置，一開始是為了什麽，現在還是為了什麽，他只要守著章一行就可以了。順便，還能幫夏維維留意著小許村的事情。

雖然夏維維要從小許村走出來了，但這裏有的人，還是和她有一些關系的，將來要是遇上事兒了，她不能不管。畢竟，黑金暫時還不能帶到省城去。

董大爺是可有可無，他也屬於沒什麽野心的，三個鬼裏面，他本事最低，但看家守門還是可以的。

原先他要離開夏維維的身邊，還需要夏維維的符紙幫忙，但自從夏維維學會了斂息符，她自己就可以收攏身上的陰氣，不讓鬼魂跟隨上來，所以，這會兒他也算是自由的，想去哪兒就能去哪兒。

但最終，他還是決定跟著夏維維離開了，大城市嘛，總歸是消息會多一點兒，說不定能早點兒聽到有關於國外的事兒？說不定能早點兒得知妻兒的消息？

在他們三個都決定好之後，正月十六，夏維維拎著自己的被褥，帶著郵局前天送來的入職通知，還有趙隊長給蓋章的證明信介紹信，正式踏上了去省城的路。

至於她的戶口，還是留在了小許村。因為她現在只算是實習醫生，不是正式的，暫時也就用不著遷戶口。轉正之後倒是可以，不過目前不用操心。

她出了汽車站，就看見王國棟一身便服站在車站門口，笑著沖她伸手：“我來幫你拿吧，先送你到醫院報道，然後再出來吃飯？”

同在省城了，以後見面的機會就會多起來了。有時候訓練結束的早了，就可以過來見一面。或者，夏維維有休班了，也可以去探望一下王國棟。

夏維維也不客氣，將裝著被褥的包袱放在他手上：“咱們怎麽去？走著去嗎？”

“我開著車過來的。”王國棟領她往車站外面走，部隊有車，偶爾可以借用一下。是采買部門的車子，後面帶車鬥，行李直接放上去就行。駕駛室有點兒高，夏維維比劃了一下，特別驚喜：“我發現我長高了啊。”

關鍵是腿長了啊，做夢都想擁有大長腿，難道這輩子圓了美夢了？

王國棟側頭看一眼，笑瞇瞇的點頭：“是長高了點兒，前年不是才放過棉衣嗎？看著有點兒短了，下次再入冬就不要再放開了，做件新的吧。”

“好，這件穿好幾年了，正好也有些不太暖和了。”但舊棉花還可以重彈一下，到時候也別浪費，做個小褥子小被子什麽的。

“棉花票夠用嗎？要不然，我們結婚吧？結婚了你就願意用我的票了。”王國棟認真問道，不結婚夏維維就總是拒絕他的票證，送都送不出去，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可憐了。

夏維維眨眨眼，這是第幾次了？哎，拒絕這種事情，做多了心虛啊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 親說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什麽的……當然是能躲過一天是一天啊，拔牙這種事情吧，真的是牙疼的時候恨不能立馬去拔掉，一遍遍的在心裏決定一好就去拔，然而等不疼了，就覺得，還是別去拔了，因為拔牙太恐怖了，不管去過幾次，還是覺得特別恐怖，還縫針啊，花開現在就處於，已經不疼了的狀況，所以，還是先拖著吧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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